青田街六巷

回到鄉下後的隔天，忍得住極少的睡眠卻忍不住漲潮般的懷念，想著想著，眼眶也漲潮了。



禮拜天的時候回到鄉下
參加姪子的婚禮

中午吃了傳統的辦桌
是一片紅通通的喜氣

吃完喜酒回到小時候遊戲生活的家
以往過年前幾天我們就會先回家打掃整頓
貼春聯的過程最是印象深刻
不知該說貼春聯是我們的主要工作
還是我們最期待的工作？

我喜歡撕下舊春聯時灑下的灰撲撲塵土
發出的沙沙聲
雖然撕到最後手指會疼痛
雖然灰塵對肺總之沒好處
但我對那在門縫牆隙中存放了一整年份的東西
總有種特殊的感覺

以前伯父或叔叔總是站在神桌前
把春聯攤在深紅色的桌上
剪開一整包的白醬糊
有人負責沾黏
有人負責在冬天的風裡小心翼翼拿著蘸了醬糊的紅紙跑著
長條的紅紙總愛隨風飄
時不時不小心黏上了毛衣或長褲

高處就讓高個子去貼
低處矮個子就可以處理
有時候我們會兩人一組互相合作
但是最終
每一扇門都要貼上春聯
而春聯貼完之後
我們會站在神桌前、站在菜園裡、站在大人們的身後
手持柱香敬神拜祖先
我們總是聽著伯父代表一家子向祖先報告王家人到齊了
請列祖列宗保佑我們等等的話語
從有記憶以來
這一聽　就將近二十年

年夜飯前
我喜歡和堂妹躲在灶邊
坐在小小的木頭凳上
把木柴丟盡灶裡讓他燃燒成亮紅的火燄
灶上可能正煮著大鍋湯或正炊著菜頭粿
有時候火光晃動得刺眼
但從小怕冷的我卻覺得那裡最溫暖
低矮的小板凳坐起來並不舒服
然而柴火卻經常襲來一陣暖呼的熱氣
甚或讓人幾乎當場就可以打起盹來


有多少年
沒讓我們再碰觸那些黏乎乎的春聯了呢
有多少年
廚房裡的大灶沒再燃燒著一團柴火
負起年夜飯的責任
更負責燒熱更晚時分大人小孩們的洗澡水呢